据说广西歌王刘三姐以嗓为戈,过五关斩六将,直杀得达官贵人公子哥儿们屁滚尿流,溃不成军。
“广西不得了!”
金平无歌王,却遍地都是歌!
乡野山间,田边地角,或晌午饭后,或傍晚时分,或皓月初升,只要你留心听来,一首山歌便漫开来了……
江外人好歌。
且不说那些在祭祀等庄严场合吟唱的歌的繁多种类、腔类和唱法,单就仅在野外对唱的“山歌”一支就听得让你忘乎所以!
山歌中“斗歌架”很是令人难忘!
一日上金厂山寨采访。皓月破空,山风酥面。寨中小伙福顺对我神秘一笑,说带我见识见识。
我们踏月来到距村子一里许处一小山弯。他老兄轻手摘过一张脆嫩嫩的飞鸡草叶,在右手掌中猛一磕,叭的一声脆响。他清清嗓子,拖声唱道———
啊哟来——
风吹竹子响沙沙,
竹下小妹哪个家?
想妹不敢同妹坐,
抹抹眼泪望高山。
他的声音在满月的山弯中格外清亮。那声波落在竹树叶子间,弯对岸返过来了一个甜甜的女音——
啊哟来——
青蛇下坡滑溜溜,
小哥下坡溜溜走。
妹在林中招招手,
哥在山上点点头。
那边歌声拖尾,他这边又连上。我注意到了他们对的歌词开始由刚才的相慕内容变成了互相挖苦。举一组如下:
男:风吹金竹响啰啰,
金竹好看叶子梭。
小妹山歌好是好,
身上虱子比歌多。
女:对门山上一条牛,
不会吃草空抬头。
小哥金嗓世上好,
牛马听见全吓跑。
这样你来我往,斗来斗去。越斗歌词内容越刻薄,甚而“升华”到用歌对骂的程度。
山乡之人平日里以歌会友,是家常便饭,男女老幼皆会操作之。广西歌王刘,面对二癞子一类的公子哥儿们,也只不过是嘲之讽之!而江外人的“山歌架”竟是这般的有过之而无不及!我惑然了,不禁为他们捏了汗。他竟无事一般,斗了清月,瞄了左手上的表。值此,山弯那边荡来了这样一首——
啊哟来——
火烧芭茅发嫩苔,
背时儿子你过来。
三脚两脚踢死你,
二根芭茅抬去埋。
这边沉默了。大男人输给了女人,我好笑。他神秘地说:“山歌架不输给女人你就吊了腊肉干干饭!”
没得菜的饭,吃起来当然不是好事。他摸摸鼻子,神兮兮地说:“她叫我过去。喏,钥匙,你自己回家,不要等我了。”
哇噻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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