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哑巴-杏子
又到了杏子成熟的季节,看着那些诱人的桔黄色的杏子,嘴角有一股酸酸的口水流出的同时,心里总会泛起阵阵酸楚,杏子—王哑巴,两个毫不相干的话题,总会让我的思绪飞得好远好远……
王哑巴是我老家的王姓邻居,排行老大,按辈分我应该喊他王大爷。王哑巴有一个弟弟,我们喊他二大爷,虽已娶妻并生有一双儿女,怎奈儿子(我们喊他王甲哥)生性愚笨,女儿聪慧过人,二大娘又早早过世,为给王家续香火,二大爷用生性伶俐的女儿为儿子换亲,娶回一个憨媳妇,媳妇虽憨,但还能为家人做几口热饭吃,这也令二大爷很知足。但贫穷的家底常常令一家人饿肚子。王大爷孤身一人,跟着二大爷一家讨生活,虽然不能说话,但心里啥都明白。
在我的记忆中,王哑巴有六十多岁,胡子拉碴,高高瘦瘦的个子,长长的头发,也许是营养不良的缘故吧,黑白相间的头发像一堆枯草堆在头顶,黝黑的脸上刻着道道岁月的印痕。冬天,一件油得发亮的黑色破棉袄,腰间扎一条别人不要的棕色破围脖,一条单裤,一双露着脚后跟的解放军军用鞋,应该是王哑巴一冬的所有装束吧。穷人家很怕的就是寒冬,缺吃少穿,王哑巴家也不例外。每当王哑巴把手抄进他的破棉衣袖,趿拉着鞋子,瑟瑟缩缩地出现在我家门口,好心的奶奶和母亲总会让饥寒交迫的王哑巴进屋来烤一会火盆,临走时再给他一些辣疙瘩咸菜,或是几个窝窝头,或是几块地瓜,每当这时,奶奶总会一个劲地唉声叹气:“好可怜的一家人!好可怜的王哑巴啊!”而王哑巴则是“嘿嘿”地笑着,很知足的样子,因为在实行生产责任制之前,按劳按人分配粮食(按人七劳三的比例分配),有老弱病残或未成年孩子多的家庭,常有无米下锅的尴尬和无奈,因而能用粮食填饱肚子已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。
他的憨侄媳妇为他生下了*一个孙女,“哇哇”的啼哭声打破了这个苦难家庭的宁静,二大爷开心地为孙女取名王霞,希望她能像天边的朝霞一般,霞光四射,为家人带来好光景。家里添了新成员,照看小王霞自然成了王哑巴份内的事情。每当有好心的邻居给他一些吃的,或是去外地讨要来一些“稀罕物”,他都会一口一口地喂给小王霞吃,看着孩子吃得高兴,王哑巴“嘿嘿”的笑声就会很响,用我们听不懂的“啊啊”的方式,和孩子说着只有他自己才懂的语言,我想,这应该是他很开心的时刻吧!
冬去春来,青黄不接,这是穷苦人家很难挨的时候。每年的这个时候,王哑巴都会背着一条破口袋,趿拉着他那双没有脚后跟的军用鞋,拖拖拉拉地去附近集市或城里赶集,跟摆摊的小商小贩要一些吃的来,但有时也会空手而归。每当背着空口袋进村,王哑巴都会表现出很失落的样子,加之饥饿劳累,显得那么得无精打采,像极了一根打蔫的老黄瓜。每当破口袋里有收获,王哑巴一进村就会“嘿嘿”地笑,那意思好像是“我有好吃的啦!”村里的一些“捣蛋包”就会跟在王哑巴身后喊:“王哑巴,王哑巴……”,而他只会“嘿嘿”地笑着,并不和他们计较。等他把口袋里的“宝贝”倒出来时,所有的饥饿和劳累都会被这份“收获\'所替代。
记得每年杏子成熟,王哑巴每天都会去城里赶集,跟卖水果的商贩们讨要一些杏子回来。每次看到王哑巴背着装有杏子的破口袋进村,看着王哑巴开心的样子,就知道他有新收获。有时我去邻居家玩,路过他家三面没墙的院落时会进去逗引一下小王霞,王哑巴会在一堆杏子中挑出很好的杏子让给我吃,也许是我天生不馋,也许是自知这杏子讨要的艰难,我从不忍伸手去接,这时王哑巴会“啊啊”地叫着,很生气的样子,我只得接过杏子,陪他的小孙女玩一会儿,临走时再把杏子放回原处。
等卖杏子的季节一过,王哑巴家的窗台上总会攒下好多的杏核,他会把这些杏核小心地晒干收藏,等到饥饿难耐的时候作为充饥的食物。
后来他的憨侄媳妇又为他生下两个孙女,而后憨侄媳妇被外村的光棍拐走了。为了生计,二大爷每天步行(家里太穷买不起自行车)到各个村里收鸡鸭,然后再步行把收来的鸡鸭卖到相邻的县城-兖州,挣几个辛苦钱。王甲哥去了本村的砖窑出苦力,挣几个苦力钱。王哑巴则负责照看三个孙女,加之年事已高,无力再去集市讨要。日子就这样在喜忧掺半的光景中一天天度过……
再后来,我们全家搬到了县城,而我也远嫁到兖州,关于王哑巴的消息也知之甚少。
再过几年,我向母亲打听起王哑巴的消息,母亲不无伤感地对我说:“王哑巴走了……唉!走了好啊,走了就没有罪受了!……他还帮咱家出过粪呢! 他还帮咱家拉过粮食呢!……。”
我凄然,王哑巴—杏子,近似枯草堆在头顶的黑白相间的头发,“嘿嘿”的笑声,“啊啊”的叫声,桔黄色的杏子,满窗台的杏核,那股酸酸的味道,我竟有着流泪的冲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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