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江南小说】杨跛子的工程队

杨跛子的工程队

李哑巴躺在床上，伸出一只手，跟叫他去城里干活的杨跛子打手势，他昨夜解手闪了腰,痛得不能起床,不能去干活了，叫杨跛子去请别人。

杨跛子跟大家约好，今天到城里开工，一大早就叫来了麻木车，送他的工程队去城里。别人都到齐了，在村口左等右等，不见李哑巴出来，拐到他家去叫他，结果是这样，杨跛子连连叫苦。

本地人有这么个习惯，给残疾人取名，都以什么样的残疾命名，杨跛子李哑巴就是这样得的名。?眼瞎的耳尖，耳聋的眼明，一亏一补。杨跛子腿脚不行，可脑子特别好使。原来在村里开小卖部，经常去城里批发店进货，有一次，听店主说，他们那小区的物业公司，要找人修理楼房四周的排水沟。当地的能人，都在搞仿古园林建筑当老板，他有残疾，不能跑南闯北，一直也想做老板，都只能白想想，当下他就想，何不组织一个工程队，虽然不能跟别人一样做大工程，做那修修补补的事，也算是一个老板呀！于是去找店主帮忙，跟物业牵线，他以低于其它人的工价，承包来了修理水沟的活路。订好了合同之后，就回来组建工程队。

杨跛子的老婆皱眉说：“村里年轻力壮的人和有手艺的工匠，都打工去了，到哪里去找人组织工程队？”

杨跛子说：“现成的人呀。李哑巴，王憨子，还有.....”

“他们怎么能？”

“李哑巴虽然听不懂话，可手艺好，做什么活路，我跟他多打打手势没问题。王憨子力大，能搬材料和泥，丁独眼能烧火煮饭；张嗑巴会点木工，能装模具修工具.......”

杨跛子组成工程队，到城里做了一个工程开了头，接二连三地包来修一段围墙的活路修补一下花坛的事儿，像模像样。杨跛子也像那些能人一样，当起了一个小老板。李哑巴再不像以前那样，哇哇比划着到处求人而找不到活路了，现在，几乎一年到头，有事做，有钱赚，他打算把家里的房子翻新一下的，有了眉目，准备把邻村一个寡妇娶来做媳妇的也有希望了。张嗑巴王憨子他们，也能赚钱养家了！可是，做了几个工程，李哑巴心里却憋闷起来，发现杨跛子揽活，只跟人谈谈价格什么的，轻而易举，而叫他干活，还真不敢恭维。下基放线，砌砖粉水泥，什么都是他，工程队有他和没有他，完全一样。就是很不济的王憨子也比杨跛子强，杨跛子是一个多余的人。李哑巴就背着杨跛子跟其他几个人说了他的看法，张磕巴他们跟他一样，都说杨跛子没什么，跟他自己吃了亏。近日，杨跛子在一个小区里揽到了一个工程，这个工程比以前的都大，是建一个仿古双柱琉璃瓦顶的大门。李哑巴跟伙伴们说:“我们为什么去干活让杨跛子当老板，我们就不会自己去把工程揽来干？”伙伴们附和：“正是，正是。”李哑巴跟大家出主意：杨跛子来叫我们的时候，都答应去，我想个办法，到时候找个借口，我一个人不去，没有泥匠，他就不能开工，临时找泥匠不好找，没几天时间，他开不了工，我们趁机去把工挖来。

于是就有了早晨一幕。李哑巴悄悄的跟张磕巴一起去了城里，找到那个小区的物业公司，一个比划比划，一个磕磕巴巴……好半天，人家才弄懂了他们的目的。办公室里的人有的说：“他们能做呀？”有的说：“他们虽然是杨跛子的工匠，可有那样的组织能力，一个一句话说不出，一个一句话说不圆，能担当工程责任，出了事谁负责啊？”物业主任叫他们出了办公室。杨跛子没有了李哑巴，就无法去干活了，那天只好叫那些人回家等着，自己去找泥匠，可找了几天没找到，到城里跟人交待情况时，才知李哑巴他们的勾当。物业公司叫他赶快带人去做活路，杨跛子心想，李哑巴他们没有挖去工程，应该知道一些问题了，为了做工程，上门去叫他们，却不见人影。李哑巴他们已躲着了，还是认为，杨跛子能揽到工程，他们也能揽到，不跟杨跛子干了。杨跛子的工程队，只得解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