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简介:费国平 桐乡市求是实验中学教师 桐乡市作家协会会员
春节过了,天气开始转热。农田的庄稼、地里的作物都需要拔高抽节了,农家称为“开春”。这时候的农作物很需要肥料了,就如青春期的孩子一样,需要更多的营养来使之长大长高。农人们就趁着春雨没有上来,河浜水还浅的时候,撑船去罱(nian)河泥了。
河泥在村后的河浜里。从夏到秋到冬又到春,经过了一年的浸沤、发酵,河浜底部的泥已经成了天然的好肥料,俗称“河泥”,需要从河道里清出来。一来农作物有了肥料;二来清理河道便于行船;三来河床变深利于防洪灌溉。真所谓一举三得。
在农活的语境里,如果用上“罱”这个字,就表示是一桩大活。罱河泥必先会撑船,还要会在站在船玄上使用罱篰。(罱篰,就是竹编的漏水斗状工具。工具的上方是长长的竹篙便于罱篰伸入河底,底部是扁形的水斗,水斗由塑料细网眼组成的网兜,一来可以漏掉水,二来锁住河泥。)
罱河泥时,两人要同时进行,使得水泥船平衡而不侧翻。当罱满一船后,还要挑着两桶河泥在跳板往上走,把船里的河泥挑到浜底头的大窖里。
罱河泥不仅是个体力活,更是个技术活,当然也是各家男主人显示能力的时刻。生产队里很重视春耕积肥,这事关夏收的数量与质量,为此,罱河泥可以挣个高工分(报酬的计量单位)的。
罱河泥不同于掏家户院内的粪坑,可以单干。罱河泥这项工作至少也要两个人来完成,而且需要绝对的好把式。生产队长会提前计划好日程、精选好人马、分配好工作,因为一般人是不敢去挑战这样的农活的。我父亲就是一个罱河泥的高手,生产队里的罱河泥绝对少不了他。
父亲和小叔两人还创造过生产队罱河泥的历史记录,起早贪黑的一天两个人罱了廿四船河泥。现在每每说起这件事情,父亲总是满脸的骄傲。
生产队一般在年初五、六里就安排工作了,翻地、夭桑、除草,开始了一年的工作。此时很为要紧的就是罱河泥。
两人搭档摇着一艘3吨水泥船出发开工了,在河面较为开阔的地段,停稳船只,两个男劳力分站船玄两边,两手分开罱篰用力将斗口朝下插向水面,在很自然的倾斜中,“咕咚、咕咚”,水斗到达河底;两人再顺势发力,夹紧斗口,“哗啦啦”,拉出水面,淌出水,再把河泥放进船舱……如此反复,一篰篰的河泥就被罱起了。
两人配合默契,河面没有大的水花,船也是平稳静处,河泥也罱的快;如两人配合不默契,则会出现船只不稳,轻者影响工作效率,重者会发生人落水、船侧翻的事故,所以说罱河泥很讲究配合。
河泥黏、湿、重,一罱篰下去有好几十斤,需要巧劲儿。手执罱篰,右手前左手后插向污泥,以大腿为支点,掘起一大团污泥顺罱篰飞起,裹挟着树叶、腐骨,油亮而腥臭地河泥落在船舱里,晾晒在风里、阳光下。
当船舱满了就掉头摇回浜底头停稳河泥船,在船头架好跳板,开始将满船的河泥用桶挑到大窖里。等到几天后,再由大家将河泥挑到田间地头进行施肥。
大人们在河里罱河泥,小孩子们守在盛河泥的大窖边等候奇迹发生。因为罱河泥的篰会在河底夹起不少的河鲜,如小鱼、小虾还有螺蛳。当每次河泥倒进大窖里时,就见浑身是淤泥的鱼儿们拍着尾巴跳跃,虾们则弓着身子,让胡须在泥面上画着各种自然的图案。作为孩童的我们守在窖边,趁机捡拾一些鱼虾拿回家去送进厨房。
当然,我们被鱼虾们溅成了一个个大花脸也是常事。而螺蛳则沉入泥低,当天是捡不到的,第二天再去看大窖,就会发现河泥面上都是大大小小的螺蛳了。
河泥罱上来几天后,生产队长就会安排全村的劳动力把大窖里的河泥运到田间地头。出泥、装桶、挑走、分派,男女老少,红旗招展,人欢马叫。人们熟练地分工合作,伴着号子,把一场集体农事劳动表达成了壮观的舞蹈。河泥也在田间地头发挥着应有的作用。
这么多年过去,之所以又想起这些罱河泥的旧事,是因为在当时的感受里,罱河泥就是一场难得的乡村盛宴。后来,农业肥料大多用化肥了,农人们再也不去罱河泥了,那种河泥满、鱼虾跳的情景就消失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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