写下这个题目，是在一个秋雨连绵的日子。我又记起李商隐的那首《巴山夜雨》中的句子。
在老屋里，我们真正感到惬意和期盼的事情，就是秋雨连绵。秋雨洒落之时，没有比夏雨更多的做作，也很少有春雨的羞涩，风格简洁、明快。你看，雨滴才顺着屋檐落下来，那檐沟便开始淅淅沥沥编织雨帘。那雨帘不紧不慢滴答着，印在那些早已被无数次洗礼的石板上，不声不响地水滴石穿。
老屋的房檐上，被秋雨才淋着不到半晌，已开始出现了裂痕，雨水顺着裂痕慢慢地浸透着的土墙，土墙无可奈何地承受着，身体开始不安地膨胀。雨水和土墙原本是一对天敌，现在竟变得有些惺惺相惜起来。一方面无法控制自己的流逝，另一方面又为土墙的灭顶之灾而抱屈。
父亲匆匆忙忙地从屋里翻找出蓑衣、斗笠和废弃了的塑料布，赤裸着双臂，冒雨翻上屋顶，开始为那裸露的檐瓦遮挡起风雨来。也许是裂口太大，或是斗笠太小，满头大汗的父亲在房檐上，遮住了前边又露出了后头，盖好了房檐又露出了房脊。
母亲没有心情太在乎那些漏水的房檐。她端身坐在堂屋里，有条不紊地摆弄着那些晴天一直没有功夫做的针线活儿。她不慌不忙地摆开架势，轻针细脚地使劲纳着鞋底。堂屋里光线刚刚开始昏暗，母亲已轻快地点起了豆油灯。在如豆的灯光下，母亲抬手拉线的姿势，便轮廓分明地印在屋墙上了。
那个秋雨缠绵和阴柔的日子，一个身背书包的少年开始欲罢不能的读书生活。就着如豆的油灯，他翻开《巴山夜雨》吧嗒着“何当共剪西窗烛，却话巴山夜雨时”的诗句。原来，他十分喜爱秋雨绵长的日子，在侧耳倾听滴滴答答雨敲房檐的诗意声。在他的脑海里，那风声雨声早已盖过了有气无力的读书声。
那个时刻，那幅画面，就像一幅水墨画卷，永永远远地镌刻在少年的心底了。
作者简介：张中信，字峰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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