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外繁花方内开

方外繁花方内开

今年的早春，被一场罕见的沙尘暴厚重地涂抹了。就这样，关于早春狞厉的酷寒，关于早春温存的回暖，都被这一场沙尘隔离在时光节点的那一边。

沙尘暴凶猛的来势自今日开始减退。午后，阳光从茫茫沙天的缝隙里露出了消瘦而孱弱的脸，此情此景很快让我对过往产生了极为浓厚的兴趣，一些记忆的片段便随着阳光的到来而到来，并且，都是关于夏天的。

也许是去年夏天，抑或是几年前的某一个夏天，也是一个上午，太阳兴致勃勃地跳出来。午后，重重云雾群情激奋地聚拢来。云雾是灰蓝色的，越积越厚，越聚越多。后来，云雾差不多变成了紫蓝色。天气闷热得简直有些莫名其妙，让人浑身发潮，连露在外面的胳膊都是汗津津的。闪电如天真无邪的嬉笑，大风像热情开朗的言谈。那么，雨的窈窕的身姿应该很快哗然落地了吧。

却未落地，非但没有雨点自天空落下，而且，声声响雷和阵阵狂风送来的好像是越来越汹涌的热浪。按常规，这样的天气是非下雨不可的。可是，雨终于没有落下来，一直在厚重的、蓝紫色的云雾里悬着，悬着，如深怀恋念的人的心一样在“相见时难难别亦难”那样的纠结里高高地悬着。眉清目秀、顾盼多姿的闪电又像主角登场时浪漫的追光，而大风，又像换场变戏的时候频频开合的大幕。

然而，毕竟也是若干次希望之中的又一次失望，希望粉墨登场的人终于没有出场，所念恋的人实在太矜持了。她的矜持，倒不是为了换取虚情假意的掌声，也不是为了赚取丰厚的红利，甚至，她什么企图都没有，那个人儿，只想如传说中的“云中君”。

又能怎么样呢？很想成为可能的事情总是成为不可能。谁在暗恋，在暗恋谁，很后都平淡如一滴水。那一年的夏天，真的热到极点了，那个夏天也就显得格外漫长。暗恋的人不能变成“望夫石”，被暗恋的人也不能变成“落入凡间的精灵”。如那场悬而未下的雨，无论鼓励的雷声多么热烈强劲，无论关注的闪电多么豪情满怀多么明亮，无论大风的催促多么急迫，都不行——那场雨终于没有落下来，而暗恋着的人，终于在矜持中长大了。

也许，初夏和晚春是一样干旱的吧，造化，有时竟然也有人那样的怪脾气。有些开端不能够启动，有些过程不能够进行，有些结果，当然也就不能够产生。不是那个季节里的东西，即便有声情并茂的宣示，也不会有实质性的东西诞生。比如在这仲春，本想在一场微雨之后到乡野里去“寻花问柳”的，却不行了，天不作美，年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有沙尘袭来。而春雨的踪迹更加难寻；又如那年的初夏或者仲春，以及初夏或者仲春里火热的暗恋。谁又料到，满怀希望的暗恋偏偏遇上了一个矜持得近乎冷漠的人。

如今，所有的暗恋之心都变成了一年一度的春天怀想，那些怀想像风一样在春季里浩浩荡荡地吹，却又不能长久停留，宛如放进嘴里的一滴琼浆玉液，留住，恐失其味，咽下，又恐余味不甚绵长……

既便如此，还是有好消息不断传来，四处乡下，花都开了。

夏天的爱意终于被不算长久的岁月酿制成“蜜”，而春天的遗憾，亦在庄重安宁的问候中变成另一种真实的幸福：与岁月同在，又何必寒来暑往，又何必花开花谢！那么，让夏天的那场雨一直悬着也就更有缠绵的悬念，让繁盛的春花在尘雾中绽开，那么，快乐幸福的基础依然是美好的。

2013-3-13