拜坟岁首发
这个冬天和往年一样,雨水多。
南山何其悲,鬼雨洒空草。阴沉的天下着绵密的雨,不曾停歇。若在往时,独坐窗前,伴着暖炉与热茶,倒还会觉得雨中很有诗意。然此时,大年初一早上七点,我与父亲进山拜坟岁,踩着湿滑的烂泥地,淋着淅沥的雨——山中自然不方便打伞,心情便不甚美妙了。
更兼此地处处坟丘,满山阴魂。而天潮地湿,则又平添几分悲凉。风穿过竹林穿过千丝万缕的雨水来到面前,好似带上了葬于此处之人的不甘与寂寞,像二胡声一般如怨如慕如泣如诉。
十来年前爷爷领着我们一大家子上山拜坟岁的场景似仍在目,山脚那个养猪场的臭味与当年无异,猪场边的菜地仍零星长着写菜,和过去的每一年一样长势一般,竹林仍是那片竹林,而他老人家已成我们祭拜的对象。世事实乃无常。想起往日老家三代同堂,好不热闹,而今清冷非凡,只剩奶奶一人独居,难免唏嘘,只好空时多去看看。
祖父与曾祖葬在同座山上。进山的路很是湿滑。父亲穿着长筒套鞋,丝毫不担心积水,却因为不太合脚,走起路来不太稳当。我也如此,深一脚浅一脚走着。竹山即使不下雨也不好走。红土地坑坑洼洼的,看样子前几日刚有人来挖过冬笋,若是天晴,松软的土地踩上去便容易陷下去,更遑论雨天。好在尚有一些竹桩可以借力,而若是不嫌脏,其实也可以手抓着随处可见的毛竹来借力。这还算好走的,至少路途尚且还算开阔。前往曾祖坟还有有一处必经的小路,长满了低矮的灌木和竹子,即使常有人来打理也十分逼仄,难走得很。“横柯上蔽,在昼犹昏,疏条交映,有时见日”,此之谓也。
我们走到了那条小路前。父亲在灌木丛里辨别着方向。片刻后,他大抵明白了路在何方,用手拨开横斜的枝条,同时注意着脚下有无尖锐的断竹,有一年进山他便被断竹扎伤过,套鞋薄薄的橡胶底毫无防护力可言。小路的土比较坚实,大概是常被人踩的缘故。坚实,所以水也渗透不下去,积成了小溪。
曾祖父和曾祖母的坟墓到了。 也许父亲对他们尚有印象,但于我而言,完全是素未蒙面的两个人,只剩下血脉与姓氏的联系。墓碑上刻着的是两个陌生的名字,即使每年都来,我也记不住。
上坟的流程是这样的:先点两支烟,小心地搁在墓碑上,不能让其掉下来,更不能熄灭。我猜想两位曾祖也是嗜烟之人。而后便是烧纸钱。首先得给土地公公烧,以表敬意。然后才是两位曾祖。噢,还得上香,然后我们便要双手合十拜上几拜。当往日里简单的流程在绵密的雨和积水的泥地里也难了起来。纸钱点燃后在泥水里不一会就灭了,再加上不停的雨水,更难烧起来。于是我便在一旁撑开了早就收起来的伞挡些雨,聊甚于无,而父亲也小心地不让地上的水灭了纸钱的火。
忙活了很久。期间听见其他上坟的人在放爆竹,也是传统,但如今也少了起来。以前爷爷来给曾祖父母拜坟岁的时候还因为此事炸伤了手,所幸并不严重。
一切该做的都做好后,便要静静等两支烟烧完。确保火都灭了后,原路返回。走到岔路口,往另一个方向走,那里是爷爷的坟。因为是比较新修的坟,所以再往上走一段后,有水泥板铺的路,比泥地好走多了。爷爷的坟也用水泥在很外面浇了一层,坟前的地也铺了水泥,不似曾祖的坟,只是些泥土。但水泥再坚实,也顶不住地下钻出来的灌木,没几年就裂开了。重新铺了几次水泥,于事无补,也只好如此。刚下葬时不起眼的小枝条,竟有如此顽强的意志,也许多年以后也会亭亭如盖,枝繁叶茂。
沉舟侧畔前方,病树前头万木春。满山的坟丘,本该是死寂之所,却也不能阻挡草木虫豸生长繁衍,年年新绿。这样想着,我原本颇有些阴郁的心情也开朗了起来。想到前几日新开的腊梅,过几日春天将开的花,想到一年四季万物轮回,人生老病死都不过自然轮回的一环。感恩生命,也无须惧怕死亡。
怀着这样的心情,我随父亲走下山去。
后之视今,亦由今之视昔。不知当年爷爷站在曾祖坟前作何感想。大概也与我一样,感慨人生无常,感慨世事变迁,而感慨万千到了很后,正视这一切,又何苦过分苦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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